以三岔路口为交界,左边的路是一望平川,而右边的路是偏僻的林间小道。随着两人的步伐,摩根庄园的建筑物轮廓已经被他们逐渐远远地抛在身后,这条藏匿于林间的小路越来越趋于寂静,如同来时一样,返回时也只有他们两人同行。
“呐,爱丽丝,你觉得今天下午怎么样?”
“无聊透了。”
“果然啊,不过大家都这么热情,实在让人有些不好意思呢。”克利斯说道,“对了,等一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嗯?”
“虽然你说过在我的嫌疑洗清之前会一直监视我,但总不可能时刻都跟在我身边吧,比如说到了晚上的话。”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她看都不看克利斯一眼,如此说道。
“哦,是么。”克利斯苦笑了一下,想她该不会晚上也来和自己住同一间旅馆吧,虽然自己并不反对。
“算了,等一下回到城镇上就能去公会证明我的身份了。”
克利斯说着,忽然想到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结伴旅行了,偶尔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其实也挺不错的,虽然和这个少女说不上太多的话,但比起一个人还是要有趣一些。
然而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人在林间小道上越走越远,这是一片红树林,眼前全是茂密的杉木,花白的树干上却是鲜红的枝叶,静谧,偶尔有风从林间刮过时,带着树叶簌簌的飘落。
软牛皮靴踩在落叶上感觉很舒适,克利斯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看少女一副冷淡的样子,也不太想要说话,于是两人都静静地在林中行走着,这种时候或许安静的氛围更加合适吧。克利斯却觉得很安心,想着就这样回到旅馆后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原本应该这样顺利的。
灌木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这本是一个不应被引起注意的小动静,但是身旁的金发少女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克利斯问她。
爱丽丝换了一副严肃的神色看着他,小声的说道:“我们正被人监视着。”
“啊!”克利斯有些惊讶。
但爱丽丝只是以不屑的语气说道:“哼,只不过是躲在暗处的老鼠而已,没必要紧张。”
“是么,那现在怎么办呢?”克利斯也小声地回复她。
“假装没发现的样子,继续走。”爱丽丝说完像是没事的人一样自顾自地走到前面去了。
克利斯想,会在这种地方出没的,一定只有盗贼之类的团伙吧,那个女孩,真的没问题么,想着还是先跟上去吧。
爱丽丝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同时以眼角的余光去留意林中的动静,“七个……八个……”一面在心里默默的预测对方的人数。
终于,来到了红树林的深处,爱丽丝也停下了脚步。克利斯来到她身边,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的样子。
“差不多是时候出来了吧。”金发少女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时,从密集的林子中,那些树干的阴影后,突然闪现出七八个人的影子,他们中的大多数穿戴连肩头套或是套头衣,有的穿着无袖短外套,头上裹着头巾或戴着毡帽,而脸上要么是一脸横肉,要么带着狡黠或狰狞的笑容。他们的手上都无一例外的持着铁剑,小曲剑,双头战斧,匕首等各式各样的武器。
“哦,小姑娘还挺敏锐的嘛,值得本大爷称赞。”
一个头戴破旧头盔,身着皮袄与士兵短外套的彪形大汉立于前方说道,看起来应该是他们这群团伙的头目吧。看他的装备都是粗制滥造的武器与防具,大概是个从战场上率领同伴们逃走的“逃兵”吧,现在靠着在这种地方抢劫落单的旅人或商队过日子。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眼神也尽是泛着浑浊的光。
“既然已经被你们发觉了,我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我们的身份就不用再说了吧,啊,哈哈。”他发出了平日里那种头目的笑声,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爱丽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是在注视着地下的垃圾一样。
克利斯看了一眼周围,大概有八人在前方拦截了他们,这种时候,就算立即转身逃跑,能够成功逃掉的几率也不大,虽然他清楚金发少女的实力,但是要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些勉强呢。
“啊,那个,可以听我说吗?”克利斯来到前面,对那群人笑着说到,当然只是为了讨好他们罢了,“我们两个都是贫穷的旅人啦,身上也没有太多金钱可以给你们,所以……”
“你以为说这种话有用么?”身后传来爱丽丝冷冷的声音。
克利斯回过头去,在这名少女的脸上完全看不见恐惧一类的神色,要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有种“你去和想要啃食你骨血的野兽谈同情?”的意思。
“小姐说的没错,”刀疤男继而以狰狞的面孔说道,“我和我的这帮兄弟们可都不是想空手而归的人喽。”像是要附和他的样子,其余的人也纷纷怪吼怪叫起来,仿佛是等待开餐的兽群。“而且,小子,你可得给我搞清楚,我们可是杀过人的,会这么轻易地放你们过去?”他把声音故意压的很低,以此达到恐吓人心的效果。
“你们想要对这个男人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爱丽丝头都不抬地如此说道。
“啊,为什么是我啊。”克利斯抗议。
“不过现在,最好还是让我们过去。”爱丽丝又接着说道,那样子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在下命令。
“喂,还是不要挑衅他们吧。”克利斯在她身边轻轻说。
“哈哈……”刀疤男的笑声忽然响起,“很有意思的小姐啊,我刚才都没怎么注意到,你长得很不错嘛,说起来我们都有好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他的脸上挂起了**的笑容,他的话让部下们也都躁动不安起来。
“怎么样,小姐,要不要考虑跟我们走啊,也让我们这帮落魄的家伙爽快一下,嗯?”他的话中带着露骨的语句,估计这会儿脑海中在进行什么下流的想象也说不定。
克利斯想,现在就像是一只绵羊掉进了饿狼群,不过,这名金发少女真的只是绵羊吗?
尽管那群人都在淫笑着,但爱丽丝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克利斯原本以为她会发怒的呢。
“那么,你是想要我吗?”
忽然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让一旁的克利斯都有些吃惊。
“嗯,想通了吗?”刀疤男以一种俯视的眼神看着她,他想,原本也没有指望在克利斯这种看起来清贫的旅行者身上搜刮到多少钱,但是在他刚才看到爱丽丝的瞬间,他突然觉得今天有了意外的收获,想着可以把这样美丽的少女据为己有,他就不由得兴奋起来。他是背信神的人,但是此时他忽然觉得神又再次眷顾了他。
所以,当爱丽丝后面那句话传来时,他竟有些不明所以。
“哎,是应该说你愚昧呢,还是大胆呢。算了,都无所谓,不过,”她以碧绿色的眼眸直视男人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不可进犯的威严,“你这只双脚直立行走的动物给我听好了,”爱丽丝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狠狠地说道:“如果敢用你那肮脏的手指碰我一下的话,那我就用这把‘秘银’将它砍下来。”
“啊……”这句话一说完的瞬间,不只是刀疤男,连克利斯都震惊了一下。不过爱丽丝那坚决的口气听起来绝不只是单纯的恐吓而已。
“哼哼……看来不好好调教一下的话,你是不会乖乖的跟我们走了吧。”刀疤男明明已经在咬牙切齿,却还摆出一副扭曲的笑容,看起来相当恐怖。
在他这么说着的同时,示意一旁的一个部下开始动手。
于是那个穿着短布衫的男人从身后拔出剑开始向他们冲来,一面在嘴里呐喊着,借以这种气势威吓敌人。
爱丽丝对一旁的克利斯说道:“退下。”
“你真的,没问题吗?”克利斯有些担心她的样子。
爱丽丝向前方走了两步,将腰间的佩剑连带剑鞘拔了出来,横在自己面前。
剑的名字是“秘银”,那是来自于神话古典中的“不存在的金属”,是世间最坚硬的材料,这是对于爱丽丝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剑,因为这曾是那个人使用过的,跟随过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每次只要一触碰到剑上的纹章时,仿佛就能够感受到它曾经的主人的荣耀。
男人的呐喊声一步步逼近,但是爱丽丝并没有急于拔出剑,相反,将手握在剑柄端后,竟闭起了眼睛,像是在对着自己面前的剑祈祷一样。
“难道是被吓傻了吗?”男人将剑举在头顶,决定一记下劈,但是他看见少女居然是这样的动静,于是由此想到。同时放轻了手中的力道,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少女,何况刚才头目又作了那样的发话,如果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留下伤痕可就可惜了。
耳边的脚步与呐喊声逐渐靠近,还有大概十步的距离,八步,七步……
“吾愿以圣洁的火焰凝为蔷薇……”
忽然少女发出这样的低声吟唱,
“吾愿以坚实的信念化为利刃,”
距离还有五步,男人高举了手中的剑。
“凡违背吾主意愿者,愿以吾剑以终,”
男人在极近的距离挥下了手中的剑。
而此时,银白色的幻影在眼前闪过,如同虚空中闪过了一道光,转瞬即逝,但是当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已经断掉的剑时,却发出了惊呼声:“不……不可能。”他刚才甚至没能看清少女是如何拔剑,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剑刃交接的瞬间,他的铁剑竟轻易地就被斩断了。他试着活动了一下颈部,想要看看自己的头颅是不是还在那里,刚才的那一击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身首是否已经移位了。
当他确定自己还活着时,看向面前的少女,爱丽丝已经睁开了琥珀绿的眼眸,金发在风中起舞,白银之刃已经出鞘,而她的小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那是誓词的最后一句:
“吾愿以此剑立誓,将给予吾之敌以无尽的哀鸣!”
“啊啊……”男人惨叫着退回去,差点好几次跌倒,眼前的这名少女,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的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那是拥有少女身躯的恶魔,是怪物。
爱丽丝以冷淡的目光扫视众人,如同在看一群卑贱之物,意思是“这不过是个小小的示范而已。”
“可恶啊,这个女人,给我一起上。”刀疤男咬了咬牙,愤恨的说道,他一定要让这个少女在自己的面前屈服,然后供自己尽情的凌虐。
爱丽丝灵巧的身影穿梭在一群高大的男性中,同时以手中的剑格挡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白银闪光与铁器撞击声不断的传来,尽管以一敌众,但目前仍看不出爱丽丝占下风的样子。
基本上所有盗贼的战略都只有一样,就是以多欺少,但似乎这个原则在金发少女这里不是那么管用的样子。
双头战斧呼啸着划开疾风,向着爱丽丝的头部劈来,而她迅速地推开了面前与另一人正粘在一起的剑刃,在侧身闪避的同时以手中的剑拖割持战斧的人的手腕,这是非常可行而有效的办法,可以在瞬间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当双头战斧滑落在地上时,爱丽丝又立起剑挡住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进攻,如此往来。双方的剑刃就在距离自己面前极近的地方交接,但爱丽丝的表情并无变化,似乎已经经过了多次类似的演练了,而事实也应当如此吧。
“也就这点程度而已嘛。”她的样子似乎是在这么说。而反倒是那些围攻爱丽丝的盗贼感到失措了,也许他们一开始就不应与这名少女为敌吧。
“好厉害。”克利斯在一旁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感叹道,不得不再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爱丽丝的剑术基本上是以敏捷著称,虽然力量方面由于女性先天性不如男性,但在灵活程度,瞬间爆发力,以及反应力反面都要比一般人强许多,这让克利斯又再次对爱丽丝的强大在意起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究竟是进行过怎样的长期训练,才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实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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